路边一位老大爷推了一辆三轮车，车上有一堆玉米棒子，停稳了，就坐个小马扎，等待买主。这里是城郊接合部，也有一些商业小区，逐渐繁华，路过的市民有时也会“捡”一些路边农民伯伯的土特产，便宜又新鲜。

山东人把这种直接扒下来卖的玉米棒子，简称为“棒子”。山东的玉米棒子有两种，一种是“老棒子”,即“黄棒子”；还有一种是“糯棒子”,即“白棒子”,年轻人称之为水果玉米。老年人喜欢煮着吃口感偏硬的“黄棒子”,而年轻人则更喜欢“白棒子”。

每到夏初，棒子到了收获的季节，超市里也会有成堆的卖。便宜的两元一个，十元五个，有时价格也稍高，能到三四元一个。

(资料图片)

大清早还稍有一点儿凉气，老人家的三轮车停在路边树荫下。于是我也拉过一个马扎子，坐在那里和老人家闲谈。老人家让过一支烟来，是那种最便宜的将军烟。也不和他客气，接过来点上。老人说，他就住在城郊接合部，用手一指：就是东边过两个路口的那个小区。他们原先的居民院落被征，一家人按人头分配楼房面积，每人分四十平方米。这是整体搬迁上楼的城郊接合部，但地没有全部征完，还有几分地可种，属于半城半农的身份。那农具往哪里放？庄稼收了往哪里放？老人家说，农具就在地下室里，也没有多少，就几把锄头，没啥大工具了。

这城市边的地，主要种玉米。这几年玉米的收购价还可以，一斤在一块二三之间。眼下趁着棒子的嫩劲儿，直接扒下来卖还是划算。

种地只种玉米，省心省事。种上后基本不用打理，收割方便，平时就可以干点别的；种玉米还有一个原因是其他庄稼没法存放，玉米则可以等完全熟了，就在地头收了，直接拉走。

正在闲聊着，有几位小区居民路过，停下脚步问问价格。老人说，十元八个。还没开张呢，他又说，十元十个便宜卖了。　

这个价格真便宜，很快就有几位在路边遛孩子的老太太过来挑上了。一位老太太一边照顾着小孙子，一边一个个扒开棒子皮，用指甲掐着试试是老还是嫩，掐来掐去，终于精挑细选地挑出了五个。她手头还没带现金，也没拿手机，不能支付，等另一位认识的邻居从超市里出来，借来五元钱付了款。

人都喜欢扎堆儿凑热闹，三轮车前很快就围了四五个来问价购买的，一下子把小三轮车围起来了，拿起棒子又扒又掐。老人家有点忙活不过来，我便帮他盯着，防止有人多装一个两个，也防有人提溜了就走。帮老人盯着让人刷好微信，告诉老人钱确实支付了。老人反而很放心地说，不用盯，不用盯，现在没有这号人，不会为这点点钱跑了的，不用担心。那位精挑细选地掐了五个玉米的老大娘也说，现在没有这号人了。

但是老人又说，倒是有些年轻娃，有拿了炸烤肠不付钱就走的。

我问：“你还卖烤肠？”

他说，他平时在校门口卖炸烤肠烤面筋，说着指了指车箱前面扶手上一个小标牌。我这才注意到，小标牌上写着：“烤肠一串三元”

老人说，他主要在校门口卖这种小零吃挣钱，确实有些小孩子拿了串不付钱的。肯定是他的小摊前像这样围上一些学生，这个要两串那个要三串。孩子多叽叽喳喳，他一个老头肯定照应不过来，有些小孩子拿了串就走，他也盯不住，这也难免。

“这点点钱，去找也追不回来。”老人说。

不到一支烟工夫，老人家的玉米就卖得差不多了。主要是便宜、新鲜，一元一个棒子，真是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。

但也有讲价的，五元六个？十元十二个？一对母女一边挑就一边这样讲价。老人也有些犹豫了，口气有点儿软地说：十元十个，这很便宜了……大概这母女也是随口讲讲价，没再坚持，仍然按十元十个买了。

有一家人开车路过，摇下车窗问价格。一听一元一个，便停下车，女主人出来挑。可是她来得有点晚了。一共没几十个棒子，你五个我十个，看着围的人多，其实七八个人就已基本买走了。挑剩下的老人数了数，一共还剩十五个。老人说，也不十五元了，就十三元全拿走吧。但是对方说，十元。老人又降了一元，但还是不行。十五个棒子十元，老人有点儿心疼，说算了不卖了。

对方也不买了，又上车走了。

看车走了，老人又有点儿犹豫，说，这也够便宜的了。我也安慰他说，你这可是大日头下用汗浇出来的。现在这40摄氏度的天气，就是去地里扒一趟也不容易，能多卖一块是一块，反正也不着急，你就慢慢卖。

临了，老人又对我说，要不这些十元你全拿走吧。但是我家里邻居刚送来十个，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。就对老人说，我是真想买，这么新鲜又便宜的棒子，超市里可买不着，但是家里真有，另外十元卖也太可惜了，40摄氏度的高温下卖这点儿钱，真是太不容易了，还是等有人过来，能多卖一元是一元，别太贱了。　

起身和老人告别，无意中抬头，看见马路对面还有几位老太太，也在路边摆着几堆棒子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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